2013年11月12日 星期二

林振強〈三人行〉

兩年前的一天,黃霑先生離去了。巧合是同一天我為悼念早一年離去的林振強特意到香港圖書館緬懷他的手稿,於是得知消息時我可謂相當愕然,彷彿一切有著命數。我仍記得展覽中有一枝他慣常書寫的普通原子筆,寫得筆桿也退色了,但他就是不肯丟去,因為他說握起它特別有靈感。 不如說是念舊吧。念舊的人特別重情,而重情,是創作人最根本的力量。 林振強好像特別懷念父親似的,從〈空凳〉、〈追憶〉到〈強〉都流露對父親的愛,以及愛得太遲的悔恨。他亦為死去的妹妺寫了一首〈笛子姑娘〉,現在只有姊姊林燕妮可以繼續揮舞筆桿。 記得最初喜歡林振強並不是他的詞,而是他的洋葱頭散文集,因為他寫的東西十分吮核抵死,可以說是我的屎尿啓蒙老師,有些笑話到現在仍可整段背誦出來。當然還有他的〈一佪人在床上〉系列,是他教導我如何面對世界,他的二元分法,例如「世界上有兩類人,落手落腳同指手劃腳」,令我終生受用,看這個世界原來簡簡單單就可以了;還有他的妙句,例如「最戇居的水上活動,就是一個人跌入愛河」、「要做個快樂人,不需要有愛情,亦不需要有麵包,但每天一定要大便」。幹,屎博士捨林振強其誰? 然後我才開始欣賞他的詞。八十年代可說是百花齊放的時期,黃霑、潘源良、鄭國江、盧國沾、林振強等等,到九十年代開始由成熟的林夕與鋒芒湛露的黃偉文接力,但到二千年香港仍是「兩個偉文」天下,新一輩不要說強人出現,就是保持水準亦做不到,而老一輩死的死,轉行的轉行,實在令我懷念起過的人與詞。現在的流行曲,只流行一季,例如〈天才與白痴〉就是上一年的十大金曲走到K場也不會點唱了,大家寧願唱〈歡樂今宵〉、〈友共情〉,是什麼原因?因為根本就很普通嘛,當年聽得進耳不過是日夜轟炸所致。時間就是最公正的評判。這使我越來越懷念從前的流行曲,於是這陣子聽著的都是口水歌,陳潔麗、迪克與牛仔、夏韶聲,就是夏韶聲勾起我對林振強的回憶。 林振強作品中,小時最喜歡的大概是〈三人行〉,彷彿從前的我已看透將來的人生,現在呢,要算是〈追憶〉了。始終,回憶才堪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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